连绵密集的雨象一张硕大的网,将大地紧紧地裹在其中,撕扯,挤压,蹂躏,不一刻,新砌的水泥路四分五裂,昂扬生长的禾苗拦腰折伏,猛兽般疯狂的泥石流刺痛了倒房户的眼睛……又一次暴雨灾害,肆虐了小镇的每一寸肌肤。我,一名名幅其实的土记者再一次站到了残垣断壁前,用镜头记录着灾后的一幕幕千疮百孔。
是地球开始衰老,还是人们向地球索取的太多,近年来的自然灾害似乎越来越多,身处的小镇也未能幸免。作为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在这样的风雨面前,虽没有在风口浪尖上力挽狂澜、冲锋陷阵的必要,但灾后的奔波,这些党员干部总是挺直了腰杆。因为,一次灾情的准确上报,哪怕是争取半点的扶持,也是对灾难中的土地和生灵的一次慰藉一抹信心。所以,“双枪”(摄相机和照相机)齐全的我,准星自然指向了风雨后的各个角落,这时的家,或许就应该暂时放下了。
是我的不善经营吧,还是我的捉襟见肘,至今未能建设起一砖一瓦,只能指望着在现有的老房根基上省几个小钱构筑起我的“海市蜃楼”,而迟迟未能有政策上的规划,导致了每年狂风暴雨的频频光顾,常常的陷入“汪洋大海”之中。妻的服装门面可以暂避一难,可耄耋之年的老父老娘何处栖身?风狂雨骤中父亲一个颤抖的电话,我的头皮一麻,“抗洪抢险”的壮举又岂能摆平老人时常悬空的心。其实已成习惯,冰箱,洗衣机,衣被早早上架。目睹着颤微微的老娘在浊水中做着那些无用的小东小西的收拾,我已没有力气阻拦,也许只有这样,老人才有把家护住而表现出的一点积极的努力。而闷坐的父亲,或者不时的指责母亲,或者在电话和不停的奔波中向政府“报灾”,我的到来只能是他们精神上的一种依靠吧。可这种依靠,太让他们失望,太让他们心寒了。我能做的,只是一言不发的用盆、用瓢向外作着与事无补的排水,排水,排水,排出的还有自责、惭愧和怨怼。
然而,我的工作又容不得我在家中如此折腾,双枪一背,我又得上阵了。跟着甲领导到瘫塌的断桥,随着乙领导到损毁的稻田,过几乎齐腰深的水流,踏拔不出脚的稀泥,这些都无所谓,只是放不下低头弯腰、面容愁苦的不停排水、排水、排水的两个孱弱的身影,压得我的胸膛一阵阵绞痛。然而,我却不能回。我不想在这摆不上桌面的小家庭的小灾小难面前,让领导和同事指点我的自私和临阵脱逃,不想说我是党员我是干部的大道理,只是一种职责,一种不负于人的支撑让我丢弃老人在风雨飘摇中的小屋。
工作间隙,常常有父母无奈、张惶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神直透我的心扉,埋怨也罢,眼泪也罢,担惊受怕也罢,都随艰难的脚步和坚定的镜头统统消化。有时想想也很有趣,历史上和现代社会里真正的英雄可能也有过我这样的思想斗争吧,只不过他们是大勇大义大作为,而我自然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但心理但思想挣扎但如此这般的两难选择应该是毫无二样的。小时候就崇拜英雄,就向往做一回英雄,胡须密了,现实了,思想虽没有倾斜,但做英雄的念头淡了,可热血还是沸腾的,那就让我在大自然的风雨中体会一下顾大家不顾小家的壮怀豪情吧。
还在罗嗦,赶快乘着此时不忙,回家看看,看看风侵雨蚀之后的老屋是否安全,看看老父亲是否还在为我的不管不顾而生气,看看老娘的身体在劳累之后是否一如从前。作者:舒城县晓天广播站 丁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