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打墙筑就安居梦 丁文新 “吱呀——吱呀——”,这种门榫头与卯眼离合之间发出的声音,象猫叫,又似鸟鸣,遥远而又清晰,时常缠绕着我的梦境。这栋土木结构的老屋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家,我就在这栋土屋大门每天开启与关闭的歌声中渐渐长大。 记得当年建这房了时,家里来了好多人,有舅舅、姑爷、表哥,有生产队里的左邻右舍,都是来帮忙的。建土墙房子的建筑材料除了黄泥,就是木料。 对于当时的农村家庭来说,建房子是一件天大的事。木料早在两三年前就着手预备了。都是自家山上的松树或杉树,砍伐晾晒干后,为房屋大梁、桁条、椽子所用,以及打制桌椅、板凳和床箱柜屉。 打土墙的黄泥,须是来自山坡上粘性大、沙粒少且瓷实的黄土,夯筑后的墙才板扎、结实,且颜色好看。打土墙的工具为两块大木板做成的长方形模子,叫坯模子,宽度可以调节,使其刚好是一扇墙的厚度。打下手的人用畚箕装满黄泥,一担一担地倒在模板里,而两位打墙师傅各自手执一根称作“杵”的木棍,站立模板两端,打杵,一人一杵,你落下,我提起。捶好后,拿起榔头,将土捶紧,然后加土再捶,直至捶到与坯模上口一样平时,一层土墙就好了。卸下墙板,再安装,再填土打墙,层层推进。打墙师傅,一边打墙,一边喊着沉稳有力的号子。就这样,一层层地垒起了一垛垛墙,直至上梁盖瓦。 打墙时,留下门窗的位置,四周用木板条撑住,等房子盖好了再安装门窗。 墙打好后开始架设大梁、桁条、椽子。而起重要作用的便是最高处的中间的大梁了,必须是一根精挑细选的上等木料,既粗又直,且要请人画上龙的图案,系上红绸,以示吉祥平安。再往后,便是盖瓦了,是那种田泥烧制的小灰瓦。为了增加室内的光亮,要在每个房间的顶上空出一两块,放置玻璃做的亮瓦,以确保屋内的采光。同时,在厨房留一截烟囱出口,砌锅台时用。室内的地面也是清一色的黄泥,压得平平整整。 男人们兴致高昂地筑墙,妇女们忙伙食。烧、炒、炖、煮,屋里的香味飘散出来,男人们的干劲更足了。屋外吆喝声、号子声、玩笑声,热闹非凡;锅台上,炊烟袅袅,香气弥漫。 “吃饭喽——”随着一声清脆的召唤,干活的人们丢下手中的打杵、活计,摘下草帽,舀两瓢清粼粼的山泉水,冲去满脸的汗水,顺便咕咚几口,扯下搭在肩上的大毛巾,在黑黝黝的脸上抹几把,便甩甩手坐在了满满当当的八仙桌旁。 酒是管够的,橡子壳大小的酒杯,一口一杯,似乎都不太过瘾。脸红了,脖子粗了,嗓门亮了,有划拳的,有“逗猴”(开玩笑)的,气氛热烈。因为下午还要爬高,大家伙都收着点,感觉差不多了,便一人三碗饭,风卷残云。在小板凳上坐一会,扯几句闲话,灌两口大壶茶,拔根把烟,一方毛巾搭上肩膀,再次奔赴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