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变脸了,昨日的温煦突然藏起了尾巴,飕飕的风,凄凄的雨,冰凉的空气,让我及时套上了保暖内衣,然而,持续了多天的感冒还是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令我头昏脑涨,六神无主。
入冬了,迟来的冬,春天应该不会太远了吧?我却怎么感觉遥遥无期。病入膏肓的父亲一直在生与死的门槛间逡巡,却又象一片倔强的枯叶在生命的枝头摇曳。止痛药吗啡由一天一次增加到两次,由一次一片提高到两片,因此,父亲疼痛不堪的每一个夜,占据了我无法安眠的每一段时间和空间。我的感冒由此而发。
每个夜晚,隔壁间的每一丝动静和每一声呼吸,把我本已恍惚不定的心,孤零零的悬吊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父亲出院后,一直坐着睡。身后置一厚厚的特制的靠垫,上身衣物从不曾离身,睡意来袭,父亲的头会一直低到胸前的被子上。常年早睡早起的习惯全变相为沙发上昏沉沉的打盹和几乎整日卧床的不能撑持。上周日,父亲因头晕摔倒,虽无伤筋动骨,但脑梗塞的再度发作,我便又重演了父亲住院时照料的一幕。
父亲的下肢几乎不能站立,无法挪步,是怕冷?是心悸?还是脑梗塞的症状?摇摇欲坠。晚间11点前后,或是凌晨2、3点钟,一声微弱但在暗夜里却无比清晰的“文新唻——”将半梦半醒中的我拽出热乎乎的被窝,来不及兜上裤子,或许是嫌麻烦,将退伍时部队那件褪了色的黄棉袄身上一裹,疾步赶到父亲床前。把父亲搀起来,尿盆移到面前,把持着颤巍巍的父亲解决了小便。有时,是父亲一声沉似一声的呼叫和呻吟让我心惊,这是病痛加剧的信号,更是对我的提醒,我又匆匆起床,抠出两粒吗啡,倒上温开水,喂其服下。白天的电话几乎从未断过。“人在外头,心呀么心在家……”我把阿宝的《老爹老妈》设置为家中来电的铃声,此时深情的倾诉和呼喊于我来说,都是一种警报,一种不祥,迅速按键,怕父亲跌倒了,怕父亲去了。驱自行车回家,却是父亲再度便秘。于是又是剥香蕉,又是肠润茶,又是开塞露,处理了父亲的大便。期间,顶着刺鼻的气味,憋着大气不能出的难熬的等待,经过父亲蹲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反复折腾,来到屋外,再沉闷的天空于我似乎都是一座世外桃源。母亲交给女保姆,而父亲则只有我一手承担了。
伤风了,一周零三天,先用感冒清,中途服了康泰克,接着冲了999感冒灵,可毒素岿然不动。鼻涕,痰,嗓子痛,昏沉沉的脑袋,我象一只年老的猪,浑浑噩噩,混混沌沌。今年以来,一直在困苦和压抑中紧绷着生活的弦,想当然地坚持用慢跑和跳绳来补充能量、排解负荷、直面人间的风霜雨雪,可这样的运动除了带给我一身臭汗以外,就没有健身提神之功效?是年岁渐长之故?是压力过大之由?连这点抵抗力和免疫力都失去了?
此时我能管得了自己吗?我能顾得了自己吗?时值午后,为避免保姆再打电话,我先行一步,一放下碗筷,就迎着雪后凛冽的风,回家看看。问问躺在床上的母亲吃了没有,吃不下,身上难受。望望垂着头窝在床上的父亲,轻声问一下,把他扶到床边,解了小便,再伺候躺下。出得门来,在院子里呆立一会,看保姆在院子里辛勤地打扫着地上的落叶,瞅着灰濛濛的远山上斑斑点点的积雪,心中茫然一片……如今,真的哪儿也去不了了,不说出差过夜,就是有任务下乡,也里也是忐忑不安,紧捏着兜里的手机惦记着何时会突然的响起来。饭局,应酬,能推,但工作不能吧。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这一年的日出日落在苦闷、煎熬、挣扎、麻木中全是一片灰色,这个冬天?何时能看到春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