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在金黄的油菜花间支离,流淌,圆润的叶芽似一片片光滑的绸缎,在风中摇曳,透出春的幼嫩与生机。一只蜜蜂,在花间舞蹈,忽而,又飞来一只,接着,是一群,放眼望去,似乎是蜜蜂的王国。的确,这就是一个王国,不仅仅是蜜蜂们的王国,也是陈益林的王国。
来自浙江兰溪的陈益林,便是这座蜜蜂王国的主人,夫妻二人一周前千里迢迢来到了舒城县晓天镇,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安营扎寨。“你看这扇又满了!”戴着面罩、胳膊上套着护袖的陈益林拎着一扇巢框,和谒的笑容里多了一份满足。他轻轻驱赶着巢框上的蜜蜂,小精灵们象调皮的孩子,放肆的围着他。密密匝匝的六菱形上滴沥着粘稠的汁液,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的琥珀色。“这蜜蜂会不会蜇人?!”瞧着陈益林轻松而娴熟的在蜂群中挥洒自如,我不敢靠得太近,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其实,谈话间一直有蜜蜂哼着小曲欢迎我的到来,我想当然的以静制动。常年与它们相伴怎么办啊?真有不怕蜇的?陈益林笑笑,“习惯了,起初,我也是每天到处都被蛰,又疼又痒,现在她们嫁给我,就自然听我话了,嘿嘿”。“你讲什么,干活累不坏你呀!”说话间,妻子王翠平从帐篷里闪了出来。
从春到秋,放蜂人生活在远离人群的荒野,既与蜜蜂为伴,也与蛇虫与伍,过着“游牧”式的生活,将甜蜜采撷,却也将自己的生活交给了荒山田野。他们是寂寞的,更是艰辛的。我低着头钻进二人住宿的帐篷,里面简单且简陋。蜂箱搭建的木板床,随地而放的有煤气罐,炊具,大米,帐门边挂着几条咸肉,一张茶几上摆着一台陈旧的电视机和DVD。这,就是陈益林临时的家,往往一住就是半年。陈益林说,养蜂不需要多深的技术,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干,最主要的是经验,还有一个就是吃苦。流浪,就是他们养家和生活的唯一方式。“从我家爷爷开始就养蜂,我父亲每年要跑上好几个省,只有人赶花,不能让花等人。”在两人的老家兰溪,养蜂已成为很多人谋生的手艺,东北、西北、西南,开花产蜜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足迹,放蜂人每年拉回老家的蜂蜜数以万吨计,有的蜂蜜还会经过深加工,再进行销售。
这时候是陈益林最累的一个季节,此时花盛、蜜源丰富,每天早上5点钟就要起床,晚上一般十点左右干完活才能吃饭。“累倒也罢了,就是晚上睡不踏实,有次一条蛇还和我们睡到了一起”。陈益林苦笑了一下。我再次环顾这座帐篷,能想象到夜里的潮湿,暑天的闷热,蚊虫的侵袭,而且还是常年累月。逐花而居,环境艰苦还是其次,主要还有不时的风险。这几年山里天气多变,有时候蜜蜂会大批死去,面对一地残骸,两人会呆上大半天。还有偷吃蜜蜂的雀儿,一次能吃几十只……大半年时间风餐露宿,远离家乡,思念的情绪如影随形。“最难受的就是想家中的孩子,照顾不上”。陈益林今年44岁了,家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即将上高中。“女儿昨晚打电话来了,说骑自行车摔了一跤,踝部[**]受了点伤。”此时,陈益林回头看了看王翠平,表情有点凝重。
交谈中,我发现小王性情温和,手脚利索,两口子交流不多,配合默契,取巢框、摇蜜、装罐,流畅,自然,和谐。谈到这些煎熬,他们的表情安然,手中仍在穿梭不停。去年,陈益林夫妇养蜂产蜜收入六万多元,为家里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两人欣慰不少。虽然心中乡愁四溢,虽然相伴的更多的是寂寞、酷暑和蛇虫,但这份甜蜜的事业,他们无法割舍。
陈益林说,现在农村生活条件好了,许多年轻人宁愿出门打工,也不愿意风餐露宿走南闯北养蜜蜂。“我会坚持下去的,除非真的跑不动了,小蜜蜂,象我的孩子,看到她,我就想到家里的女儿。为了她,苦就苦点吧!” (丁文新)